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膜、智能與自由——一份關於生命的不對稱敘事

一、引子:從一道邊界開始

想象一顆剛剛冷卻的行星。熔岩凝固,雨水落下,無機鹽在潮間帶里結晶。就在某一微秒,兩股成分不同的水流相撞,表面的脂質分子被推向彼此,自髮捲曲,形成一個閉合的囊泡——膜。它薄得幾乎透明,卻把世界分成“內”與“外”。這道最原始的拓撲手術,同時製造了第一道不對稱:囊泡里外的化學勢不再相等。於是,流動、擴散、能量梯度,一切後來的故事,都從這道差開始。

二、膜:把世界切成可運算的局部
膜不是牆,而是閥門。它讓某些分子通過,把另一些擋在外面;把光子的能量轉成質子泵的扭矩;把隨機的布朗運動翻譯成一連串可被內部網絡讀取的比特。生命因此第一次擁有了“內部”。內部允許延遲反應:先儲存信號,再集中處理;先模擬,再行動。於是,膜不僅隔離,更把“外部噪聲”降維成“內部信息”,把“環境”翻譯成“模型”。
獨立的生命體,本質上是一台把外部不對稱內化為內部協調的機器。協調效率的判據很簡單:在同樣擾動下,內部資源重新配置的速度是否快於外部擾動的累積速度。若答案是“是”,生命就活下來,並把這套膜-代謝-信息裝置複製出去;若“否”,膜破裂,故事結束。

三、智能:在概率不平均處下注
當外部差異越來越複雜,僅靠分子開關的布爾邏輯已不夠。進化開始製造新的膜——神經膜、細胞網絡、大腦皮層,層層嵌套,層層擴大有效上下文。
智能的核心任務,是偵測並利用“概率不平均”。所謂不平均,是雨雲在某一區域更厚、獵物在某一季節更肥、敵人的下一步更可能向左。智能體提出假說,下注資源,在反饋里微調先驗。它永遠無法證明“這就是真理”,卻能用一次次後驗更新把“活得久、傳得廣”當作臨時獎盃。
從細菌趨化到人類科學,公式都一樣:
觀測 → 壓縮成模型 → 用模型預測 → 行動 → 環境給出獎懲 → 模型再壓縮。
架構的每一次革命——從感知機到 Transformer,從 RNN 到 Mamba——都只是把“能同時記住的相關歷史”拉長一點,把“可並行激活的上下文”拓寬一點。我們稱之為“有效 context length”的軍備競賽,其實是在為不對稱洪流建造更大的蓄水池。

四、意識:高階控制器及其代價
當 context 長度超過某個閾值,系統不得不在內部再建一層“關於內部狀態的索引”。這就是意識:一個在高維狀態空間里動態分配注意力的元算法。
它的工作是回答:此刻,哪一段記憶、哪一條假說、哪一項情緒值得被提升到全局廣播?哪一些計算可以外包給小腦、基底節、腸道菌群?
意識並不製造新能量,它只是讓能量在更恰當的時機流向更恰當的動作。代價是極高的代謝賬單:人腦占體重 2%,卻耗掉 20% 的葡萄糖。因此,意識只在生存回報足夠高時才出現。換句話說,意識是複雜系統在極端不對稱環境中買下的“生存加速保險”。

五、生命:用不確定性換取自由
如果宇宙是一台完全確定的自動機,所有未來態都已寫在初始條件里,那麼膜、智能、意識統統失去意義——沒有差異,就沒有選擇;沒有選擇,就沒有生命。
幸虧量子漲落、混沌、測量誤差讓信息永遠殘缺。殘缺留下縫隙,縫隙允許下注。生命在不確定里衝浪,把“繼續存在”本身活成了意義。
更妙的是:正因為信息永遠不全,生命反而獲得自由。自由不是推翻因果律,而是在因果鏈的缺口裡做出不可被提前計算的選擇;是在下一次觀測降臨之前,先對自己唱一段尚未被證偽的敘事。
於是,自由不再是哲學家的奢侈品,而是信息殘缺帶來的工程剩餘。它像膜兩側的離子差一樣真實,可以被測量、被利用,也被下一代膜繼承。

六、遞歸:膜的再生產
故事並未結束。今天的人類在實驗室里合成人工細胞,用 CRISPR 編輯膜蛋白;在計算機里訓練千億參數的大模型,把互聯網當外部養料,把 GPU 當新的線粒體;在區塊鏈上寫下智能合約,讓代碼成為可編程的膜,隔離風險、封裝信任。
膜換了材質,卻從未消失。它繼續膨脹,繼續把更大的外部差異翻譯成內部可運算的結構,也繼續讓生命在不確定里下注、在殘缺里生長。

七、尾聲:回到那道最初的邊界
如果某天宇宙熱寂,所有差異歸零,最後一道膜也終將蒸發。但在那之前,生命會不斷書寫新的腳註:
“我們以不對稱為食,以不確定為翼;
我們永遠無法抵達真理,卻永遠在去往真理的路上;
而那路上的每一次呼吸、每一道裂縫、每一個尚未證偽的假說——
都是自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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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好之好

事物是發展的。如果順心,即會從不好慢慢變好,由好到最好。從前向後看,當然是最好的時刻最讓人期待。我們希望健康;我們希望富有,我們希望幸福。最好的時刻真的好嗎?應該是的,因為它最好嘛。但仔細思考,你們感應恐怖,因為在那之後怎樣?必定又是不會那麼好了。不然怎麼說那時刻最好了呢?最健康之後應該就是衰老、最富有之後就慢慢式微、最幸福之後恐怕就是意外之變了。所以,最好其實也不好。

把最好都想的不好,你會說我是多麼的悲觀主義呢?應該會說是悲觀之極吧?但我還真是固執之人,我偏要認為自己樂觀之極。因為我說最好不好的目的不是否定最好,而是要擺出這個陣式,然後頌揚不好之好。既然最好不好,那什麼好呢?不好啊。在不好時,你可以變的更好。什麼時候最好呢?最好最好不要來,或者來的越晚越好。比如去世時到來。

2019-0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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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樣學快一點?論學習的速度

不同的人學習不同的東西,有的人看一眼就學會了,有的人可能學習很久還是不能入門。是什麼導致這樣的差異呢?

我將導致學習速度的不同因素拆分,分為以下幾個:

1。最明顯的,投入真正學習的時間。很多人說想學什麼想學什麼,比如想學習英語,想學習樂器,問題是你真正投入時間了嗎?還是只是一直在口頭說說。沒有投入真正的學習時間,說想的永遠只是夢想或幻想吧。成功學上有一個10000小時原則。要真正掌握什麼,真金白銀地投入10000個小時學習啊。光說是沒有用的,浪費口水而已。

2。學習時候的注意力。有的人雖然投入了學習的時間,但學習的時候沒有集中精力,比如一邊學習一邊看電視,或者一邊學習,一邊心裡想其它東西。這樣的學習低效是可以預見的。這種三心二意的做事其實本身也是很浪費時間的,因為很可能做的想的二三件事都沒能做好。有的時候人要取捨,選擇在一個時間把一件事做好。

3。學習的材料, 繼續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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談學習之學習的目的

我從小好學。可惜條件不好,學習之路磕磕碰碰,導致到現在也沒成啥大事。但我還是喜歡學習,並從學習中得到快樂,就如天真孩子一樣,我為此感到幸運。我準備花時間跟大家分享一些關於學習的心得。這是第一篇。

談學習的目的

正如做其它事一樣,學習的第一要點是動機。有充分的理由學習才會投入時間、精力認真去學習。學習的理由可以是興趣。喜歡什麼東西去學習什麼自然是很好的,你會自覺的投入時間精力。不過由此去學習的問題是學習到的知識並不一定有實際的用途。注意知識如果不用,是會被遺忘掉的(這個不是大腦的缺點,而是一功能,因為大腦的容積有限,遺忘就如手機的內存清理,清除不常用的內容,會留下更多的空間可以儲存更實用的東西)。是不是現在不用的東西就不能學的, 繼續閱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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健康並不帶來快樂

在進行兩天的認真分析思考之前,我一直地認為健康的身體可以給人帶來快樂。但現在我已經確認了,這是自以為然的錯誤想法,沒有半點根據。健康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樂。

我怎麼會得出這麼不可以思議的結論呢?這是從我的近年經驗理性推導出來的。昨天我一如既往,工作完畢,晚飯還沒有弄好,開始無聊地躺在躺椅上數腿毛。1根,2根,3根。。。我感到痛苦嗎?沒有。我感到快樂嗎?也沒有。突然一陣風過,門輕微地晃了一下,我愣了一會,然後什麼事也沒發生,於是我繼續數腿毛,4根,5根,6根.。。,沒有感覺一絲快樂,雖然也沒有悲傷。仔細一想,最近的一千多天來不幾乎都這樣平凡?不應該啊。因為這麼長的時間裡我一直健康着啊。3年來,這健康竟然並沒有給我快樂!我3年來我沒快樂過?當然不是,只是沒有哪次快樂是因為這身體的健康。如果沒有其它緣由(比如吃到好吃的東西,見到多年不見的好友,聽聞領導又掉到坑裡等),就像今天這樣平淡地數着腿毛的話,我是不會也不應該詭異地因為健康而感到快樂的。

但是生病使人很痛苦啊?也許你會這樣問。是啊,生病的確使人很痛苦。沒人會想要生病。即便被感染上並不嚴重的感冒,全身乏力,頭重腳輕,都讓人非常難受,更不要說其它更嚴重的疾病。但我的結論並沒有否定生病使人痛苦啊!–生病使人痛苦,但平時的健康並不能給人帶來快樂,這是兩個不矛盾的,並立成立的結論。

其實這只是人類幸福理論的冰山一角。擁有的東西,如果長久擁有,即便多久美好,我們也麻痹了,感覺它的存在是想當然的,不會因為它而感覺到幸福。要想讓健康給自己帶來快樂,除非將它失去,然後復得。

什麼時候健康能讓人快樂呢?大病或感冒一場,如果康復,自然會重新高興。或者像我這般細心,在數腿毛時參悟大道,因再次意識到自己的健康,才會傻傻地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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搬家

昨天晚上電腦壞了,弄了半夜,給電腦換了一個硬盤。終於解決問題了。今天上午整理老硬盤上的資料。一個文件夾一個文件夾的看,雖然才用2、3年,但已經很有歷史感了。好多文件像是很遙遠之前的,卻又像近在昨天的。。。文件重要嗎?大多數不重要。刪掉嗎?刪掉就沒有了,以後再也找不回了。。。 比如當年那些似乎無關緊要的QQ聊天記錄。。。

這讓我再次想起小時候的那一次搬家,從鄉下搬到鎮里那次。當年好像是97年,父親先到鎮里工作,幾個月後讓我搬也下去。我只帶了生活必用品,留了大部分東西在鄉下。慢慢的,我們竟在鎮上定居了,雖然後來回去搬過幾次東西,但總感覺搬的十分潦草,因為認為畢竟鄉下才是自己真正的家,感覺總有一天會回去。好些東西,甚至是認為比較重要的,留在了那裡。然而,之後我上了大學,然後又開始工作,等再次回到老家,進入那個房間時,已經是十幾年後。老家已經借給親戚置放雜物和飼養雞畜多年,樓上我的房間也早已空空蕩蕩,僅在陽台上面發現幾個我年少時用來當做花盆的瓦罐,只能用它們來記念那段漫長的青少年回憶了。

日常的時候總是這樣小心,等要離別時卻總是粗糙,人生不就是這樣嗎?像種花養魚,燒音響。。。用什麼線,什麼插頭都要講究,到網上慢慢選,但到了要搬家,大的東西,如魚缸花盆總是很難搬走,細小的收藏品也很不容易收拾全。一到搬家時段,各種瑣事,時間也一定會顯的倉促,總沒有辦法頭尾想顧,於是就開始不太在意,開始有意無意的為了省事而潦草。但其實一般結果也還可以,畢竟一到了新地方,也會有不少新奇(或困難?),也就顧不得懷舊了。面前又會是人生的一個新的旅程。

或許人的一生也是這樣。我們的生活或許也只是靈魂的一個站點。活着時事情很多,逝世時又有哪個可以打包完全部的行李,交接完所有的事宜?低頭過一天天的日子,就如昨天焦慮地在維修電腦,忙的甚至忘記喝水;但也要抬頭思考一下人生的大局(最好在海邊找一個躺椅?)。明白或終有一天所有的努力會被草草對待,我們又何需過份痴迷?平日如果遇到煩惱,該看開就看開,遇到問題,可以放手的就放手,因為,也許下次搬家,當下看起來很重要的事物其實沒有辦法隨你一起搬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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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什麼“環境保護”對人類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錯詞

弟弟過來聊天,提起多年前我曾經跟他討論過“環境保護”的問題,讓我回憶起當年我的一個觀點。要不是他提醒,我幾乎忘記了,現在想起,最好記下。這個很重要啊。關係人類存亡,宇宙命運。。。算是天機,大家看了要保密。我的觀點就是日常大家使用的“環境保護”其實是一個錯詞。而且這個錯詞有可能直接導致人類的滅亡。

保護環境(environmental protection),詞典的解釋是“對環境進行保護”。保護環境,保護地球之類的詞,都說了很多年了,報紙電視網絡上多的是,聽起來也很順口,但其實都是“別字”,問題很大。

環境保護說的似乎很重要,但私底下說,實際上真正在意的人並不是很多吧。什麼是環境?誰是地球?我們為什麼要保護他們?現在這個社會,大家都自私的很。兒女可能會保護,父母有時候都不一定放在心上。呼籲人類去保護環境,保護地球。我感覺很不靠譜。

實際上我們保護不了環境。什麼是環境?環境是綠草地、是新鮮空氣嗎?是的。但沙漠、有毒氣體也是環境。各種各樣的東西都可算作環境,好的壞的都是環境。環境本身並不在乎這些。空氣不新鮮了,人會不舒服,但“環境”不會抱怨,它也不會因為這個生病或死亡。環境還是環境,它是不需要被保護的。如果我們直的是為環境着想說要“保護環境”,那是畫蛇添足了。

那我們說的“保護環境”是多餘的嗎?不是。環境壞了,魚會死,人也會死。所以我們要“保護環境”。但“保護環境”是錯誤的用詞,正確的說法是“保護人類”,或精確的說“保護人類生存環境”。不能省去中間的字,因為省去後會產生變質的解讀,讓人類產生自大的幻覺,以為自己不但可以無法無天地生存,而且手上還掌握決定自然環境生死的大權。

“保護人類生存環境”,不是人類的奢侈行為,而是人類自救的掙扎。“保護環境”則是人類發明的可怕錯詞,會誤導人類走向滅亡。我的腦海里曾經有過這樣的影像,如電腦遊戲<fallout>里荒涼無人的都市水泥高樓間零散着躺着一些白骨。四周的牆上貼着好些醒目的海報,海報上寫着“人類要保護環境”。笑點是環境還悠然地存在着,要保護它們的人類卻已經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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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看到了

買了個魚缸,在魚缸里養了一條大鯉魚。春節回家過年。不放心魚,回家前安裝了一個遠程攝像頭,通過網絡可以遠程監視魚缸的情況。並且使用單片機DIY了一個遠程控制的照明與餵食系統。

晚上我看着攝像頭給魚餵食。半個小時後,魚早已經吃完了魚食,像是在散步之中。突然我看它停住了,慢慢轉向攝像頭,越來越近,不動了,1秒,2秒,5秒。。。彷彿看到了那個攝像頭,穿過網絡看着我的雙眼。。。這種四目注視的假象詭異地讓我打了個寒戰!然後只見那魚如梭一樣轉身,瞬間衝進了水草後面,不露出頭尾,畫面不再有動靜。

這讓我想起了8歲那年在那條村巷突然奇怪地感覺有人在小雨間從黑暗處注目自己,以至於飛跑的往事。細想當時或到現在的我亦可能是別人魚缸里的魚吧?

補註:幾分鐘之後,那條魚從水草後慢慢地遊了出來,然後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悠然地散步着。再半個小時後我把魚缸的燈關了,自己也去睡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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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老子·八十一章》

“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善者不辯,辯者不善。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聖人不積,既以為人己愈有,既以與人己愈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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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樂7元二升半

早上起床後在沙發上半睡半醒地坐着。 不經意發現對面桌子上擺着昨天晚上買回來忘記放進冰箱的大可樂。 盯了很久後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用意, 長嘆一聲:“可樂好便宜啊!這一大瓶才7塊錢!”

庸人自擾,“可樂”長賤。 世事人情繁複, 剛睡醒的朦眼反而看得分明。 記之備以省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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